与师父一同离开故乡旧址，也是我得知自己成为通缉犯的时候。为了让我逃跑，师父选择孤身一人留了下来。
最后……连完整的尸骨都找不齐。
我只能就这样带着师父的衣钵回到旧址，将他认真地葬在了我们相识的山峰那。
迎面有微风轻拂，眺望远方，虽然鼻酸，但我没有哭泣。
师父的离去让我明白了，逃避，是没有用的。
因为托拉斯家族曾经的强盛而将我们赶尽杀绝，连我这个唯一的末裔都不放过。曾妄想着与师傅父就这么躲在故乡旧址生活，可最后连这点希望都被打破了。
复仇。
我，必须要——
“早上好啊，蕾妮小姐。”
我的沉思被打断了。
恍然抬起头，意识从回忆的深处返回现实，一个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。
“一大早在这里做什么呢？还带了这么多东西到河边。”
暗黄色的发丝上，那双毛茸茸的耳朵一动一动。虽说我本身对猫的感觉一般，但此刻近在咫尺的时候，我竟有些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抓。
不不不，冷静点。
以不被发现的幅度调整呼吸，提高声线，我微笑着对她说道：
“早上好，久叶。”
出现在我面前的，是久叶。
其实并不奇怪，早上娜科族本身就是要过来打水的，随着久叶的出现，我看到不远处有几个提着木桶的村民身影。不过……久叶似乎并没有提桶的样子？
“蕾妮小姐莫不是，对工具这些很熟？”
久叶依旧是蓑衣的装束。蹲在了我的身边，她看着地上摆着的柴火、木板还有其他工具表示好奇。
其实我来河边已经第二趟了，眼下摆在这边的工具都是第一趟搬过来的。
“还好，只是略懂一二的程度，久叶过来是干嘛的？”
“我？那当然是，看看蕾妮小姐在做什么。”
久叶的语气不觉有些调皮。事实上从昨天确认了关系后，我与久叶之间的聊天少掉了不少客套，轻松了许多。
虽然……我还是不习惯“蕾妮小姐”这样的称呼就是了。
“就别糊弄我了，入冬祭是今天不是吗？大概是过来确认水源状况的吧。”
“嗯哼，蕾妮小姐果然聪明。”
我凭着猜测如是说了，久叶听到我的话倒是不惊讶，返回头还夸了我一句。
“随便猜的啊，别夸我。”
“蕾妮小姐还是那么谦虚呢，不过，就只有蕾妮小姐知道我来这里的目的，总觉得有点不公平呢。”
如是说着，好奇摆弄着岸边的器具，久叶唯一露出在发丝外的单眼毫不遮掩笔直地注视过来。
这不就明示着我要说实话吗……虽然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。
“也用不上‘目的’这个词啦，只是……”
“只是？”
我的话还没说完，久叶又往我这边靠近了相当的距离。她的脸已经到了能听到呼吸声的地步了，我姑且还是个男人，虽然久叶遮住的那半边脸有瑕疵，但不代表她的模样丑陋，不如说在了解了她的性格后，反而会觉得她有另一番可爱。
“咳咳……你看，我怎么说也是女孩子啦……”
说出这话的时候，我感觉我内心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消失。
咳咳咳！冷静冷静，这只是谎话，我这不是好好的男人吗，女性贴脸上也会害羞和兴奋，总之，冷静下来。
“……在海盗船上关了十几天，现在难得来到这里，怎么说都想……泡个澡对吧？”
忍着羞意，我总算把话说出来了。
“泡、澡？”
久叶歪了歪脑袋。
“啊……那个，‘沐浴’这样？”
洗澡这个词是我临时组出来的，借用了“清洗”与“水”两个词，想了想觉得可能听不懂后我改用了“沐浴”。
“可是现在是冬天啊，在河川沐浴的话身体可是会出问题的。”
久叶是一副惊奇的模样，她瞪大着眼睛，不解地看着我。
是嘛……这里原来是直接在河里洗的啊。
“直接在河里洗多少肯定会不行啊，天气毕竟——”
“久叶姐姐！”“久叶——！”
我的话才说了一半，上流方向的不远处就有几个身影在呼唤着久叶。
“看来我们的聊天只能到此为止了呢，真遗憾。”
从地上站起来，久叶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。
“如果感兴趣的话等会可以过来瞧瞧，不过请务必在我沐浴完以后。”
“真是令人期待，那么，我先行告退。”
在每次谈话的最后，久叶总会恢复成原来那副毕恭毕敬的态度。或许是她的习惯吧，虽然我多少感到违和，不过她这样的言行反倒提醒了我眼下和她的关系。
我们多少还是有区别的，而且并非单单种族之别。
目送着久叶朝着娜科族村民走去，我转过身，蹲在了自己放置在河流边的工具旁。
我，是人类。
天教圣谕上许许多多关于魔族的描述相当错误，但是有一点，我不得不上心。
那就是……我们与魔族的敌对关系。
每过百年就会侵略过来的魔族，在他们眼里，我们人类究竟算什么？
“……哈。”
思考片刻却得不出答案，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。虽然已经拿起了手中的工具，但就这个瞬间，对将来感到迷茫苦恼的我稍稍推迟了工作的开始时间。
“果然，还需要更多的情报才行啊。”
凝视着这片异乡的星空，我由衷地感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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